前面已经讲了,无论中观还是因明,名言中都应该承认自证,这样的自证,依靠静命论师的教证可以成立。所谓的自证,就是远离一切无情法,它自己的本体是明清的、自明自知的识。在宣讲自证的过程中,我们分析了三种观点——相识等量、异相一识、相识各一,在抉择名言时,到底是承认相识等量还是承认相识各一?对于这一点,应该通过自己的智慧对所谓的能取究竟怎样取境的道理进行分析。
当然,《大圆满心性休息大车疏》当中将所取能取分别安立为一刹那和二刹那[ 《大圆满心性休息大车疏》:所取是指依靠所取境,第一刹那生起的寻思,即执著所取境的心王。能取是指此后产生的一切伺察意心所。],此处则是按照因明和中观的说法来讲的,与《大圆满心性休息大车疏》所说的有一定差别。此处所谓的所取和能取是指什么呢?缘取外境时,外境上各种各样的相即是所取相,根识上显现的各种各样的行相则是能取相。
实际真正去观察时,能取相和所取相没有差别,除能取相以外找不到单独的一个所取相,除所取相以外的能取相也是找不到的。但在分析名言时,从外境的角度安立所取相,从有境的角度可以安立能取相。这时,所取相上的所有特点是否在能取相上全部显现?比如执著花色的布,所取相上有白、红、蓝等很多颜色,那能取相上有没有这么多的颜色呢?如果说没有,仅仅是一个识的本体,按照麦彭仁波切的观点,这种说法是不合理的。当然,从最究竟的角度来讲,一切万法唯心造,所有外境的相全部在一个心的本体上,这一点中观派也是承认的。但是依靠唯识宗的观点观察名言时必须以量成立,麦彭仁波切在《释量论大疏》中再三强调:在这种情况下,相识等量的宗派非常合理。
因承许“相识各一”而出现的种种过失,不要说胜义中即使名言中也难以避免。在胜义中以离一多因进行观察,所谓的相识各一当然是不可能成立的,但即使在名言中,这一观点的诸多过失也在所难免,比如花色布匹上有白、红、蓝等八种颜色,只要具眼目者都可以看到这八种颜色,可是你却偏偏要说只有一个外境,这显然不合理。
在没有详细分析时,虽然可以笼统地说外境只有一个,但详细观察便会了知:外境并不是只有一个,它上面有白、红等八种不同的颜色。既然如此,能取相也必定不是一个,因为执著白色的眼识与执著红色的眼识肯定不是一个。如果你说是一个,那一定是眼根出了问题。比如镜子当中显现花色布匹,镜子中的白色不会显为红色、红色不会显为蓝色,否则与现量相违。
因此,真正详细观察时,所谓的相识各一不仅胜义中有害,甚至名言中也不合理。
异相一识的观点也不合理,为什么呢?外境存在的各种相全部是心识一个本体的话,那就与裸体外道无有二致了。其原因会在下文进行阐述,此处不作广说。
在上述三种观点中,“相识等量”这一观点虽然在胜义中不能成立,但在名言中非常合理;而其他两种观点,不仅胜义中即使名言中也具有诸多过失。
诸多高僧大德和论师们对于上述三种宗派无法分清的原因是什么呢?正是由于混淆了分别和无分别的概念,才导致众人无法清晰辨别上述观点,而能够真正宣说其中正理的人更是凤毛麟角。
那什么是分别和无分别呢?《俱舍论》当中已经介绍过这个问题,比如心中产生“这是瓶子、这是柱子”等执著,这就是分别;而在五根识面前显现的法,如眼根现量见到柱子,虽然见到但未产生任何分别念,这叫做无分别。也就是说,耳朵首先听到声音,这时声音虽然已经听到了,但是没有产生任何分别念,就好像瓶子在镜中显现一样,虽然显现,但镜子根本不会产生分别。随后,依靠这种声音,心中生起“悦耳”、“吵杂”等种种分别念。所以,现量是无分别的,比量则是依靠分别念来安立的。
下面麦彭仁波切对于无分别面前如何安立、分别面前如何安立的问题进行详细分析。一般来说,如果对如何取舍事物等问题丝毫不在乎的话,这些问题也就无关紧要。那我们在这里百般抉择的原因是什么呢?无非是要破除众生无始以来的实有执著。如果通达名言中如何现见外境或者如何取外境的道理,也就真正明白了实有的心识根本不存在。因此,具有智慧的人一定要细致分析此处宣讲的道理。
实际上,无分别识前不同对境的行相不会现为一体,一体也不可能现为异体。无分别与遣余并不相同,《量理宝藏论》也说:本来不是一体的法可以将它执著为一体、本来是一体的法可以分开执著为很多等等。在遣余当中,可以在柱子上分无常、所作、有为法、有实法等很多类别,然后有为法和无常也可以在同一个柱子上安立。但是,在无分别面前,一就是一,多就是多,根本不可能出现混淆,比如花色的布在无分别根识前显现时,白色不会显现为红色,红色也不会显现为蓝色。否则,外境上有八种颜色,有境面前只显现一个;或者外境只有一个,有境却显现很多,这说明境和有境已经完全错乱了。
在分别念面前,外境虽然没有很多,但依靠分别念可以执著为很多,通过语言宣说的时候也可以说成很多。而无分别所领受的是外境原原本本的行相,这就是无分别的功能和特色。
如果像异相一识所承许的那样则不合理——外境各种各样,心识只有一个,这样一来,在名言中也就根本分不清楚。比如瓶子可以分瓶口、瓶腹、瓶底等众多部分,可是有境上只有一个瓶子,如果对有境所显现的瓶子进行观察:它是否具足瓶口的部分?是否具足瓶底的部分?即使在有境上也不得不承认,应该存在瓶口、瓶底等众多部分,又怎么能说心识只有一个呢?根本不是一个。
当然,将这一切综合起来,取瓶子的识就只有一类而别无其他。不论是见瓶口的识还是见瓶腹的识,全部概括起来说,可以称之为见瓶子的有境。
分别而言,取瓶口的眼识只是随着取瓶口的外境,而根本不会取瓶底。同样,瓶口也有上面的微尘、下面的微尘,下面的微尘也有东南西北等很多不同的部分,那么,见瓶口的识、见瓶底的识和见瓶腹的识是不是同类呢?不能说为同类,否则见瓶口的识也应该见瓶底、瓶腹,见瓶腹和瓶底的识也全部变成见瓶口的识了。
如果普遍推及,同类的两个识始终不会同时生起,这一点相当重要。很多人对分别和无分别根本分析不清楚,所以在解释佛经教证的时候也是非常害怕。但是麦彭仁波切说:一个众生的相续中,可以同时存在很多不同类的无分别识,而同一类的无分别识只能有一种;分别念也只能有一个,同一相续中不可能同时出现两种分别念。如此承许不会出现任何过失。
在分析因明和中观的时候一定要清楚,一个众生只有一个相续。所谓的一个相续,是指在同一个时间当中只能产生一个分别念。当然,不同时间产生很多分别念也是可以的,比如刚刚生起了信心,之后产生了嗔恨心,过一会儿又生起了傲慢心……不同的时间当中,分别念也可以产生很多。但是在同一个时间当中,信心、嗔恨心、傲慢心等很多不同的分别念是不可能产生的。
从无分别的角度而言,眼耳鼻舌身五种不同类别的无分别识可以同时产生。